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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铂金组】十九岁的月台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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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岁的月台



01


八月快过去的时候,上帝才想起来他欠洛杉矶一场夏天的雨。那是1963年加州最大的一场雨,黄豆大小的雨滴像陨石一样重重地从天而降,砸得人生疼。戴着礼帽的大人将帽子摘下,扣在身边的小孩子头上。帽檐太宽了,直接遮住孩童澄澈的眼睛。不明就里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呼唤一声“Daddy?”,大人敞开黑风衣,将孩子揽入,手隔着外衣搭在孩子身上,“I’m here.”然后半推着孩子加快脚步走近车站。


雨下得太突然了,没有带伞的旅客全部涌向火车站。人头攒动,吹哨声、火车鸣笛声夹杂着旅客带着各地口音的骂骂咧咧声,谁也听不听谁的,全部像馅饼一样揉在一起,扯也扯不开,和也和不匀。娜塔莉亚也是骂骂咧咧的旅客的其中一员,在这里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说俄罗斯脏话了,不会有姐姐冬妮娅在旁边抱怨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,因为在这里没人听得懂。


她听着火车停运的广播,一点也不珍惜她脚上那双漂亮的小皮鞋,狠狠地跺着脚。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喜欢这双鞋,这是冬妮娅那愚蠢的美国丈夫送她的十九岁礼物,本来她想在去火车站的路上顺手仍在路边哪个垃圾箱里,可他在她临走时一番盛情地让她换上。冬妮娅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,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脱下自己的旧皮鞋。新皮鞋漆皮的表面亮得像冬妮娅丈夫油乎乎的大饼脸。


娜塔莉亚不懂大饼脸好在哪里了,全身上下除了铜臭味就是汗臭味,他那油腻腻的手放在冬妮娅洁白如雪的皮肤上的时候,一双浑浊的眼睛还一直往冬妮娅的胸註口瞟。若不是他们两个的结婚证摆在正对着她的门口架子上,她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朝那张大饼脸上吐口口水。


感谢学校在八月末开学,她再也不用待在姐姐家里忍受这样的视觉和心理折磨。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洛杉矶下了一场空前大雨,她乘坐的那班火车停运了。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用推车推来一摞一摞的行李箱,等着乘客自行取走。太倒霉了,娜塔莉亚幼稚地想着那全是大饼脸带给自己的厄运,想到这里她又跺跺脚,好像要把装在皮鞋里的晦气抖出去。


火车站的钟声响了五下。距离她吃完午饭从姐姐那过来,已经五个小时了。糟糕的心情让娜塔莉亚几乎忘记明天就是她的19岁生日。她拖着自己的皮箱,坐在火车站的长椅上,疲惫地把后辈靠在椅背上。她闭上眼睛,一个年轻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:


“什么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车?可是我后天就要……”纯正的美音听上去很着急。在一片乱哄哄的喧嚣之中,娜塔莉亚觉得只有他的声音清晰可闻。她眯起眼睛,眼珠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。


是一个男孩的背影,浅蓝色的衬衣扎在一条深色直筒裤里,两条腿修长,于是显得他此时的站姿有些过于随意。肩膀垂直而下,有着少年的宽厚和俊美,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雨天阴沉的背景里显得有些黯淡。


工作人员没有时间和耐性陪他继续聊下去,把他的皮箱粗暴地丢给他,“先生,我不是司机,更不是上帝,您要怪只能怪这场暴雨!行了,拿好你的行李,到那边乖乖坐着等通知吧!”


工作人员说的“那边”正是娜塔莉亚坐着的长椅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。工作人员用手背对金发男孩挥挥手,把他挥到了娜塔莉亚面前,然后头也不回地推着推车走了。


抱着皮箱的金发男孩走过来,有些尴尬地对娜塔莉亚一笑,“Hi.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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